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輸了賭局後，即將退隱的素還真準備履行諾言。
「藥師對機關陣法之道，也算是內行人。不過，素某有些機關就是專坑內行人的。」
機關是屈世途的專業項目，帶術法的陣法可就不一定了。屈世途趕緊用雙手接過素還真遞過來的那厚厚一疊機關圖紙，「你放心，我一定轉交給你那個朋友慕少艾。」
而且一定逼那個琉璃仙境新主人記熟！
「好友，你不用擔心成這樣。」
屈世途連忙搖頭，「要是不小心啟動術法，讓我這身老骨頭被捲入什麼奇怪的窘境裡……」說著還瞄了素還真一眼，「旁人不知道，你的惡質趣味，我可是世上最瞭解的人。」
素還真淡淡一笑，「惡質的那種，有人比你更瞭解。」說著往琉璃仙境的山道一瞥，「豈止瞭解而已？簡直可以說是防範成自然，都成了反射動作了。」
「哦？」屈世途順著素還真的目光看去。
果不其然，在翠環山山道上，急急如漏網之魚，忙忙如喪家之犬，一面用狂奔逃命的輕功疾行，一面還下意識地挪動步法，閃避機關點的人，正是那個世上最瞭解素還真惡質趣味的談無慾。
「……我現在真有點同情談無慾了。」
「這麼說就傷感情了，談無慾反擊的手法也說不上什麼高雅風度……嗯？」素還真運起慧眼穿雲的功夫，往下看去，心下了然。
宛如十萬大軍在身後追殺，談無慾背後正是魔界著名的奇女子。
「哈哈哈，數甲子同修，這就幫他擋一陣吧。」說著朝屈世途使了個眼色，「就有勞好友幫忙啟動級數最低、又沒有殺傷力的迷瘴林好了。」
山道上的談無慾，顯然也意識到上頭琉璃仙境的視線，眨眼間就從逃命狀態恢復成他平日的脫俗仙子模式，雍容自若而又氣定神閒地放慢腳步，中間花不到一秒。
「你們的半斗坪……是演技培訓班吧？」屈世途搖了搖頭，抱著那疊機關圖紙，準備進屋裡去替談無慾開啟迷瘴林機關。
「對了，好友。」素還真悠閒地坐下來等候談無慾，「勞煩你順便準備茶水。」
「……是、是，老茶僮一定照辦！」屈世途踏著一地的碎碎念進了屋子。
◇
談無慾接過了屈世途遞給他的茶水，「多謝了。」態度從容、語氣沉穩，十分自然。
然而臉色還是青的。
屈世途忍不住朝山下瞥了一眼。山腰樹林上方青煙處處，看來，傳說中那對無所不知、無所不曉的魔界先知『之一』，還困在迷瘴林裡晃來晃去，不肯退走，確實是殺傷力相當大的桃花劫。
素還真嘴角含笑三分，「重出江湖，馬上就惹了大桃花，談無慾，你辛苦了。」
「流年不利。」
「耶……談無慾你這麼說，就有點撇清的嫌疑了。」
聞到八卦味道的屈世途伸長脖子，「怎麼說？」
「看他前額風流尖就知道，談無慾以前桃花就很……」
「咳！」談無慾放下杯盞，「我這個做人家師叔的，跟素續緣向來沒什麼交陪，想來是我談無慾太不近人情。或許應該找個時間往隱世醫廬走一遭，與賢姪聊聊，說說『舊事』也好。」
素還真沒有接口，心裡顯然在盤算著關閉迷瘴林陣法的企圖。
這兩個冷靜穩重的男人鬥起來半真半假，一把年紀了，還總是瞬間返老還童，一對武林先天成了一雙超齡狡童，要是為這雞毛蒜皮的小事傷了和氣，得不償失了。
屈世途連忙岔開話題，「從前談無慾老是把額頭蓋住，這也是為了遮風流尖吧？」
談無慾其實與一線生並無深交，對屈世途向來亦保留三分敬重，也算是有問必答，「焉有此事？」說著抬起手撫著自己額際髮尖，「若以面相而言，眉心髮尖若有髮啄而角銳，天庭飽廣，印堂兩分，主傷手足。這自然要蓋住。」
「哦哦，傷手足……」屈世途想起談無慾枉死的妹妹談笑眉，心裡也有幾分憮然，「你談無慾學究天人，竟然也這麼迷信？這點倒是大出我意料。」
「人力有時而盡，自然是寧可信其有，不敢信其無……後來我唯一的手足業已死透了，露出額頭當然就不要緊了。」
屈世途一時不知要接什麼話，場面冷了下來。
談無慾臉上沒露出什麼表情，連他若有似無的哀傷，也宛如日光下迷瘴林的青煙，淡淡的，不著什麼痕跡。
「哦？」充滿挑釁意味的一聲，「事實真是這樣嗎？」那位吃飽撐著沒事幹就專愛戳同修痛腳的素大『閒』人，掐手指煞有介事地算了半天，「談無慾只比素某小三個月，生年庚辰對月己辰，從金輔水……嗯，這算少陰金氣，潤澤流津，得金生水。主該卦的卦倌深水靜流、思慮沉穩、心細如髮且能謀善斷，有觀小節失大義之弊，主父母兩親無靠、師長緣薄。」
剛剛的哀傷瞬間給蒸發得一乾二淨，談無慾眉一揚，目光向箭一樣釘在素還真身上。
那邊廂素還真恍若未覺，自顧自搖頭晃腦地演起神棍，「生月己辰對日戊癸，就是從火。輔行也依然是輔水。少陽火耀，水火相忌，得的是水剋火。此卦倌率性狷介、剛烈如火、但倔強固執、好勝偏激，很不幸有著親小人遠君子之弊，主同窗學伴喪亡、手足斲傷。」說著拂塵一揚，還故做姿態地長長嘆了口氣，「這種命格……唉，談無慾命格硬朗，命數早註，以面相迴避，仍難以回天，不過是徒勞……」
這氣氛比剛剛更緊張。
屈世途乾巴巴地笑著，替兩人倒滿了茶水，「是這樣啊？」
見談無慾愁容已去，素還真大點其頭，衝著屈世途一笑，「依素某看來，談無慾往年遮住自己的前額，還是遮住他的風流尖、擋桃花的作用。」
「難怪素還真自述『半神半聖亦「半仙」』，果然好個『素半仙』。這嘴上功夫，要是到公開亭擺攤賣卜，生意一定很好。」
「唉呀，」素還真一臉無辜，「素某說錯了嗎？」
「沒錯啊！」談無慾反轉麈尾，「我這大半輩子，跟素還真這個傢伙待在一起的時間最長，果然犯了『親小人遠君子』之弊。不過有一點我很好奇……」說著將塵柄往素還真臉上一指，「我這卦相不是明明說了，主卦倌的『同窗學伴喪亡』嗎？其哉怪也，談無慾的命這麼硬，自幼開始剋你，怎麼老剋不死你素還真？莫非你素還真比我還天煞孤星？這就奇了。」
素還真偏過頭望向欄外，「……你哪裡天煞孤星了？桃花旺得很。」
「呃……」屈世途往山腰一看，只見啟動了迷瘴林陣法的那片護山樹林裊裊升起黑煙。
「唉，」素還真半真半假的嘆了一聲，「談無慾，你還是再把額頭遮住吧。」
「嘖……」談無慾忍不住皺起眉，「素還真，你的護山林，改天我再幫你種回去。」說著便霍然而起，「談無慾尚有其他要事，要往浮光掠影一趟，這就先告辭了。請。」
說著，施展絕頂輕功往琉璃仙境後山疾奔，跑得一點也不比素還真或慕少艾慢。
屈世途歪著腦袋，「浮光掠影？談無慾幹嘛不回家？」
「哈！他哪敢回家？」素還真笑瞇瞇地推桌離席，「素某先進去畫路觀圖，這位魔界的陰大姑娘就交給好友你了。」
「路觀圖？」叫他去應付那個放火燒林的女人？屈世途緊張起來，「這當口你畫什麼路觀圖？」
素還真的聲音聽起來很愉快，「往無慾天的啊！」
（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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